被遗忘的天才

当审美已经疲劳的人们在跳蚤市场发现他的静物花卉画时，往往会被它们神秘野性的原始美感和异域风情所震撼。但这位画家在生前却无人问津，直到20世纪40年代才逐渐引起艺术史学家和收藏家们的注意。他就是明珠蒙尘的宝藏画家马丁·约翰逊·希德（Martin Johnson Heade）。

希德1819年出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伦伯维尔，他并非科班出身，而且他所接受的跟艺术相关的教育，几乎全部来自于一位画家邻居爱德华·希克斯（Edward Hicks）。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因为认识了什么人，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当希德在二十多岁以职业画家的身份亮相时，其实他那时还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肖像画家，通过偶尔接受客户的私人委托来勉强维持生计。直到中年，他才转向创作风景画——尤其是那些表现美国东海岸沿线的盐沼风景和海景画。

当代艺术评论家们常常将希德这一时期的作品与“哈德逊河学派”的作品相提并论，原因也正在于，他对自然景色的敏锐观察和表现技巧，很难说与托马斯·科尔和弗雷德里克·埃德温·丘奇所展示的美国独特的地理地貌毫无关联。从这一点来看，可以将他们都统称为19世纪美国的浪漫主义画家，因为他们都热衷于描绘大自然，并将其视为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

如果希德仅仅止步于此，我也不会称他为“宝藏画家”。在艺术家的面具下，希德背地里同时也是一名渔夫和猎人（野外生存能力爆表）。1863年，44岁的希德大胆展开了一项冒险的行动：前往巴西的原始热带雨林采风。此后多年，希德经常往返于南北美洲探险，然后再回到纽约的工作室里绘制出那些亲眼所见的热带兰花和蜂鸟。他们用画笔不遗余力地赞美大自然的壮丽，甚至还认为它能影响观者的灵魂。

希德曾计划为一本介绍这些热带鸟类的书籍配置插图，为此他创作出许多主题统一的作品，其中就包括了被他称为“巴西宝石”（The Gems of Brazil）的一系列小型画作（大约20幅左右）。当时巴西皇帝佩德罗二世对希德的作品格外青眼有加，为此还授予他玫瑰勋章骑士的称号。但如果把希德这一时期的作品简单地理解为科普插图其实是不合适的。因为他通过结合精致的细节、抽象的形式，和鲜艳的色调，居然创造出了一种奢华迷人的热带氛围——这也正是这些画最吸引人的地方。当然事实证明，当时的普罗大众对这种背离19世纪美国主流艺术的风格并不买单，人们将他称为“叛逆的异端”。

有些人觉得希德的蜂鸟和兰花让他们产生焦虑和不安，而更多的人甚至将这种风格与超现实主义挂钩，毕竟希德的画俨然模糊了比例和空间感，使得观众看到的一切与现实中的“真相”略显脱节，已经超越了传统静物画定义的界限。对于一位艺术家而言，有时候过于超前显然绝非好事。这也是为什么希德的画作，后来会在二手跳蚤市场和车库卖场里被人发现的主要原因。